高原随笔
高原随笔
朱航 郭恩实
2008年5月,我随队来到祖国大西北--昆仑山腹地--日吉普地区开展金、铜多金属勘查工作。
分队的营地安扎在海拔4983米的雪域高原上,山腰间白云缭绕,仿佛抬手可及。抬眼四望,到处是嶙峋怪石、累累山岩、危峰兀立,令置身其中的我恍如穿越回到了远古洪荒时代。
这里的气压非常低,极度缺氧,脚踩在地上就如同踩在棉花上,头痛、气短、胸闷心慌、恶心、呕吐、食欲下降、腹胀、失眠、血压改变等常常伴随着工作在这里的每个人。就连我们随身携带面包、饼干的塑封包装都鼓得跟汽球似的,猛拍一下就会发出鞭炮一样响声。 这里昼夜的温差极大,“早穿棉袄午穿纱,守着火炉吃西瓜”就是真实的写照,与四季分明的东北相比可谓天壤之别。
在雪域高原工作,随时随地都面临着生死的考验。一个阳光明媚的上午,我们小分队一行在队长姜炜忠的带领下踏上了勘查路线。经过一天的踏勘,临近黄昏,我们顺利的完成了当天的工作任务。下山时,没有想到的是一条大河拦住了我们的归途。原来是雪山融化后的雪水全汇积成洪水冲了下来,将上午还只有不到半米深几米宽的小河沟瞬间变成了数十米宽的大河。两人合力才能举起的巨石在抛入河中后都会被湍急的水流冲走,在多次尝试渡河无果后,姜炜忠队长决定就地安营扎寨,待洪水退却后再行返回。当晚,我们就地取材,大家用收集来的“骆驼刺”等荆棘植物燃起了篝火。同事们围拢在一起烘烤着随身携带的干粮,一边取暖一边诉说着家常,凛冽的的寒风在熊熊的篝火与大家温暖的话语间也变得不再刺骨,入夜,队长坚持为大家守夜,同志们相互依偎着度过了一宿。第二天清晨洪水悄然退去,我们在驻地留守车辆的接应下安全顺利地返回了营地。
比起泥石流来,洪水只能算是小巫。一天,我们下山返程途中,耳旁隐约响起闷雷般沉闷而悠远的响声,随之而来的便是剧烈的震动,仿佛一只大手不停拍打着车身,置身车内的我们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就被突如其来的泥石流连人带车陷入了“泥石流河”中。汹涌的泥石流瞬间淹没了大半的车身,眼前只有漆黑一片,借助车窗仅有的一点空隙大家才勉强呼吸。侥幸大家没有受伤。姜炜忠队长用卫星电话与驻地进行沟通,之后立即组织大家商讨对策开展自救,由于当时所面临的状况异常恶劣,经过多番努力未果,在无力自救的情况下,被迫通过卫星电话经省局与国务院应急办沟通,新疆巴音格勒盟蒙古自治州救援队和阿尔金山自然保护区管理局张华局长亲自带领的救援组到现场把我们救了出来。这时,我们在“泥石流河”中已经度过了三天漫长的时间。由于空间小,又不能活动,三天下来大家的腿脚都失去了知觉,甚至到了断食、断水的地步。三天内我们经受住了生与死的考验,我们的意志更加坚强,来自各方面的关爱和温暖更加坚定了我们为祖国寻找宝藏的信念和决心,再恶劣的环境和极致的工作强度都会被我们新时代的地质工作者踩在脚下。
8月的昆仑山隆冬已至,风雪满天,狂风呼啸,我的耳畔不自觉地响起了唐朝诗人岑参的“北风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飞雪”的诗句。想起东北老家这时节还是盛夏冉冉,大街小巷间人们或许还在为消暑驱热而头疼吧。
雪后,当走出帐篷时,深深呼吸着透人心脾的新鲜空气,肺腑中都带着一丝清甜。看着满眼的白雪皑皑和那天地间的苍茫萧瑟,让人不仅动容,感叹大自然的巍峨苍寂,能在工作之余领略祖国西北的大好山河,也许这就是对地质工作者最大的补偿吧。
凝神观望那远处的流云,思绪也随四散飘逸,一时青原骏马,一时蔚蓝汪洋,变幻莫测,美妙绝伦。忆起儿时奔调嬉闹天真烂漫、少年时横冲直闯不谙世事、而今青年时意气风发激情洋溢,日子总是赶着我们的脚步且蹑手蹑脚的伴随着你我,当你梦醒时分或是扼腕叹息时才会察觉到时间的悄逝。家庭的责任、事业的发展,爱情、亲情、友情伴随着生活的轨迹,见证着人生、见证着成长。在对于这些问题思考的过程中我突然发觉,那些责任、那些情感、那些有形的无形的事物塑造了今时今日的我。让那曾几何时还是懵懂少年的我、让那个一直受庇于羽翼下的孩子成长为真正的男人。在这雪与汗的西域,风与霜的天地,不仅锻造着男人的肩膀,同样也铸就着地质人的脊梁。
我等儿郎驻于此等西域之地,入深山、踏雪萍、过沙漠、攀险崖,虽未有西汉霍去病封狼居胥、攻略塞北之雄浑壮意,但为国为民探求资源的决心和意志也同样是坚定不移的。
作者单位:第三地质调查所